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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parrow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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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sbane] ZT[长篇连载]《夏天的圣诞》-留学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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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4:20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
《夏天的圣诞》 第57章(3)


她不记得在那草地躺了多久才起身离开的。仿佛是进了一家酒吧,一家她从未光顾过的酒吧,在灯光闪烁的吧台,望着舞池扭曲着戴面具的人影,DJ播放一些她从未听过的奇怪的歌,顺着面前那根柱子,注意到灯光所无法掩盖的粗糙装潢——没有一块砖是完整的,残肢败腿椅子已经无法支撑那些欲望勃发肥胖臃肿的身躯。可她依旧一边朝空气吐着烟圈,一边不屑地朝着池子张望。男人如潮水上涨般聚集身边使她感到窒息,她愤愤推开几个身材高大男人的肩膀。一个男人居然伸手在她屁股狠狠掐一把,她转过头刚想送他一嘴巴,男人却消失了。一种奇怪味道袭来,她吸了一口,突然感到迷惑——她好像是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直到她低下头,在尖头皮鞋上望见一个闪亮影子在晃动。她猛地抬起头,是一张熟悉的男人脸,那男人和过去生活中某处某个男人十分相似,可她却说不清究竟在哪见过他。映照在皮鞋上的闪亮影子是他手里那把闪亮的刀。
“我把她杀了。”黑暗中男人眼里隐藏着另一把无形的刀。
“为什么?”她的疑虑甚至覆盖住恐惧。
“因为我既爱你也爱她。”他向前一步,扶住她的肩,在他眼睛里,她看到一双比凝固玻璃体更令人不安的眸子,“我是为了我们而杀了她的……”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们都杀了,让我们在另一个时空彼此相爱去?”她立刻为她并非发自内心问话感到脸红。
“那样的话我们为爱情做的牺牲太大了。”
“难道我们不应该为爱情做出点牺牲吗?”她问。
他却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摩擦她唇上的红,她望见红落在他手指,那是她的血,她身体纤薄得一碰就出血,他手上已经沾满她的血。她痛得猛地推开他,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身体某个部位隐隐作痛。
“我们永远不可能彼此相爱,我知道你并不爱她,你对她只有女人间那种嫉妒、怨恨和明争暗斗。”这太可怕了,他用那光亮的刀杀了那女人,却用一把无形的刀刺进她的胸口,她疼得几乎叫出声来,她想要过去抓住他,可是他突然消失了,随后满池子舞者都像泡泡那样一个个消失了,空荡荡池子里只剩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站在池子中央,手里提着一只花篮——老太太朝她走过来时,她注意到她皮肤质地宛如蛇皮般恐怖,她额头皱纹深如沟壑,她从篮子里掏出一朵红玫瑰……
“你没看见所有男人都蒸发了吗?”她捂着胸口的血,不耐烦地说。
“我知道,不过小姐,我这有一样你一定需要的东西。”老太太手里花朵突然变成一小包奇怪东西。那是大麻,可是还没等自己接过它,老太太就像个泡泡一样爆破了。
“神经病!”她骂道。低下头注意到刚刚擒着那根香烟的手,此时却攥着那小包东西,而那手,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她使劲揉揉眼睛,感到眼睛被粗糙蛇皮刺得剧痛——那手,分明是那长满蛇皮老太太的手,她下意识摸摸额头,天啊,她居然摸到那老太太头上深深的沟壑。
“不!不!”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不可思议地躺在盖了蓝色鸭绒被的柔软床上,一只手正攥着她梦里攥着大麻的那只手,她用力把它缩回来,为它未经允许便被人拉着感到气愤。
“对不起,我以为你做噩梦了,才拉你的手的。”胡宾红着脸说。
她坐起身来,朝窗外瞟了一眼:
——她终于熬过了这个夜晚。光明再次降临了。
“对不起,我昨天并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他的声音在她面前变得低沉,“我真不想你从此再不理我,可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出事,所以一直跟着的。”他大胆地抬起头,望着她眼睛,继续说:“你摔倒我都没敢出来扶你,可后来我看你一个人哭着在草地上睡了……”
胡宾的话没说完,就被左鸣打断:“你到底还有多少句对不起?”她习惯地在床头摸索着,可那儿没有烟。
“我只希望你开心,怎么能叫你开心能告诉我吗?我一定尽量去做,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
“是吗,”她发出一声冷笑:“那我说我想做爱了,你是不是也满足我一下呢?”大概烟瘾上来了,刚刚起床就打了个哈欠。最后她笑了,她这句话,就像树上的老皮,或者手上的老茧,再也无法使自己感到新鲜了。不知怎的,她突然感觉,也许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在追求幸福,尽管大多数人在追求幸福,但总有人像飞蛾扑火那样,追求的是幸福的毁灭。
直到他的话阻止住她那比哭更难听的笑声:“不,没有一个女孩真的想要这种东西的,你也一样。”她望见他眼睛里闪烁着什么,她以为那是泪便突然受到触动。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吗?尽管你平时嘻嘻哈哈,可我知道你并不是个俗气女孩,其实出去玩不是你真想要的,你所以不停玩弄别人的感情只是因为你一直没有遇见真正懂得你的人。也许有一天你以为你遇见了,你就毫无保留地付出了,然后你就不知不觉受伤了。你知道吗,昨天你就像一只脆弱小鸟,躺在那草地上。我真不知道你爱上的究竟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不说我是条受伤的小蛇,而你是那个救我一命的农夫呢?你就不怕我醒后会一口把你咬死吗?”她打断他,语气有些低沉,这反使她显得稍微认真些,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些什么。可是有一点是清楚的,他所有这些描述,除去他认为钱雨是那个能理解她的人外,基本上是对的。
“我想你还不至于的。”他笑了笑,“其实你也蛮脆弱的,可你却总是伪装得很坚强,就跟你现在要故意这么说一样。你总是喜欢用你没心没肺样子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其实有时候这样活着反倒挺累的。”
“好了,你打住吧。”
“好吧,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能给你个肩膀靠靠。”
她沉默不语了。他好像也想不出下句话了。两个人静听墙上闹钟滴答滴答带着他们生命时钟前进着。
“还有一个月就期末了,下周我在图书馆等你一起看书好吗?”他打破沉默。
“嗯。”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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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4:56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
《夏天的圣诞》 第58章(1)


第58章
可是他却再不会想入非非了,他知道那泪水与爱无关
一个星期后她却漫步在悉尼了。
身处著名乔治大街,望着中国广州街头才有的热闹景象——每家商场、门店都对她敞开热情的大门。
她经过一家古饰店时,看见一只古里古气像是欧洲古典宫廷用品的小叉子闪烁着光芒,尤其那手柄很艺术地弯曲着。她居然兴致勃勃跟店主讲价:“最便宜多少钱卖啊?”
老店主拎着胡子笑笑道:“20块。”
“好贵啊。”
“天啊,中国小妞,它可是银子做的咧。”
“最便宜多少钱呢?”
“20块就是最便宜的。”他揪下一根胡子坚持道。
“能便宜点吗?”
“22块。”老店主很严肃地玩笑道。
她却赶紧掏出塑料币,塞到那正揪着胡子的手心里,把那小叉子收归己有,继续大街上的漫步。
她想起在奥克兰时胡宾胆怯地追问她的那些话:
“你真的喜欢他吗?”
“谁?”其实她心知肚明。
“我是说你那天晚上一直念叨的那个人。”
“不要再提这些没用的了好吗?”她说。
或许她的确为即将到来的法律考试着急过,还有经济课,她只觉得对这些课程所知甚少,而那站在讲台上所谓讲师,俨然是喜欢把简单问题弄得再复杂不过的机器,真正解码非得胡宾这小眼镜助她一臂之力不可。一学期经济课下来,除了记住一个OpportunityCost(机会成本),其他就云里雾里了,尤其那些并不十分形象的经济模型,几乎根本不可理解,连最简单的Supply(供应)和Demand(需求)模型,没有胡宾的解析,都死记硬背得头皮生疼。
“你说我还能过吗?”她学习上确实不像其他事情那样自信。
“当然能,其实这些都是很有规律的……”他翻出两张图在她面前对比着。
“靠,烦死了,若不是商科必修课我早不选了。”她抱怨道。
“怎么了?”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艺术学院学生一定要选商科必修课。
“奥大真不是人读的。”
“来,我看看,”胡宾耐心地从她肘下抽出演算本,简单画几笔还给她说,“你看,这不就成了,来,你再看我画一次。”
“不了,我得先休息会儿。”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烟,一脚踢开凳子朝洗手间奔去,好像洗手间新鲜空气多些。
她想起入读奥大初衷,不禁有些气馁。钱雨、胡宾、经济、统计……像一锅粥在她脑子里搅拌着令她困扰。尽管胡宾默默承受着,可几种痛苦胶着碰撞腾起炽热火焰而后猛烈燃烧,使她只想从人间蒸发,以躲避这旷世煎熬。
在悉尼,她入住一家上世纪修建的带旧式电梯背包旅馆。旅馆所在街道是个红灯区。她选择这家旅馆除了因为价钱低廉,更希望可以暂时摈弃孤独重拾某种热闹气氛。白天她坐着有轨电车朝市区驶去,穿越峡谷似乎坐了一段高速缆车,到处是大片大片的绿,比邻着一座座摩天大厦。望着身边的美景,却感觉画面离她太过遥远,似乎自己并未置身其中。一个人跑了许多地方:令人向往的奥运场馆,记得2000年奥运前夕她曾去过的,如今似乎不认识了;雄伟壮观的SydneyHarbourBridge(悉尼港口大桥)、OperaHouse(悉尼歌剧院),还有ChinaTown(唐人街)……她怎么看也找不到令人陶醉的气氛了。什么叫悲哀?悲哀莫过于曾经喜爱的东西,如今却对它麻木不仁,就像下午去动物园看袋鼠,这一直是她再喜欢不过的小动物,可真的看见它时,却感到它嘴角笑容是伪装的。熙熙攘攘游人中没一个认识她的。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上悉尼大桥。这原本在心中印象美好的大桥,为什么一定要看个清清楚楚呢?在这个城市里,她只是午夜空气中表达纷扰彩绘背景人群中的一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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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5:06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夏天的圣诞》 第58章(2)

傍晚回到那长有苔藓建筑风格古典的背包旅馆时,她似乎被那老式拉门电梯前景象吸引了:一楼大厅灯光暗淡,几个男孩女孩坐在罩了奶白色套布长沙发上交谈着,家具相当古老陈旧,那张摆放城市宣传册的书桌,让人感觉简爱正端坐那儿给罗切斯特写信呢。此场景使她联想到另一场景,那是一个距离奥克兰不远的小镇之夜,昏暗酒吧灯光下,摆放着两张斯诺克台子和一台点唱机…… 她感到钱雨、浩然还有果果就坐在那台子前,浩然还挑衅似的抓住她那戴戒指的手…… 她掏出钥匙走进老式拉门电梯。电梯上一身材高挑白人男子朝她微笑,她还他一个淡淡的笑,淡得不像是左鸣的。就在她下电梯朝房间走去时,男子在身后叫住她。他显然没有注意她眼里包着泪,像他们这样白人男子大概很习惯直白地跟亚洲女孩搭讪。 “小姐,可以把你电话留给我吗,我是说我可以带你去打打球什么的,或者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比萨饼,不过小姐你得先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吃比萨饼。” 她没有告诉他电话,不仅因为那有些矫情的痛苦,更因为下午已经收到胡宾E-mail,很快就要回奥克兰去了。胡宾邮件上写道:这几天打你手机你都关机,你为人处事总是令人惊奇。不知你现在身在何方,但我有种预感,你一定不在奥克兰。你跟我提过你要去澳洲,我猜想你一定在澳洲某个城市读我E-mail(希望不要回到奥克兰才读到它)。其实这两天我也看出你情绪不好,你常常莫名其妙流眼泪,每次问你你都不说,我也就不敢再问了。我知道你这种状态是不适合复习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特希望你能在考试前赶回奥克兰,回到我身边——至少留两周时间让我帮你复习。请相信我虽然怀着某种私念在帮你,但即使你不接受我,我依然愿意尽最大努力帮助你顺利通过期末考试。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当时她对着电脑显示屏居然流了泪。 “你是说你是从奥克兰来的吗?”白人帅哥高兴地叫道。 她点点头。 “我的家乡就在奥克兰,快告诉我你是住在哪个小区,Manuka,Papatoetoe,NewMarket还是哪里?” “我经常搬家的。” “是吗,已经很荣幸,我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出去走走吗?” 她没有拒绝这同样来自奥克兰的朋友,他们一起漫步在红灯区街道上。街道两旁有许多拉客的侍卫,每次他都十分礼貌地替她向他们招手表示拒绝,她也敞开心扉向他倾诉自己的故事。她说她在读大学,她是逃学出来的,因为有一个使她无心向学难以启齿原因。他开玩笑说看她样子就知道她一定不是好学生,她说她并不喜欢大学,可她却没告诉他报读大学真正原因,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读大学。可是不读大学,她又能做什么呢? “请相信我,虽然我们只认识一个晚上,我却是你真心的朋友。”他显得有些诚意。 “你知道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吗?”她笑笑,望着天上星辰对他说:“就是在你每经历一件事情或者一段生活后能留下这个阶段的一个朋友。” 她带着略显成熟和写有旅途疲倦的娇容出现在胡宾面前,刘海儿有些凌乱地搭落额前。 “好好看书吧,你一定成的!”胡宾向后靠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大摞砖头书本,小眼镜后隐藏着笑容,自信有神奇力量抹去她脸上一切痛苦冰霜似的。 “你不在这些日子我已经把其他几门都看好了,现在我们一起看法律吧。”说着他从那摞砖头书里挑出那本法律书摆到她面前:“答应我考试前不再离家出走了好吗?”他望着她眼睛里泛出的泪水说:“现在开始履行我们的承诺吧,一定要帮左鸣把经济课拿到A+!”他在空中挥舞着坚定的拳头,她的泪水却不知怎的夺眶而出。 可他却再不会想入非非了,他知道那泪水与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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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5:49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
《夏天的圣诞》 第59章


第59章
其实我们每个人不都是残疾人吗,不都有人性中残缺不全需要别人帮助的一面吗?
临近期末,奥大阶梯教室簇拥着许多人,各个种族学生中不乏稀奇古怪装束,人流是在上课前熙熙攘攘涌进教室的。不知是自己缺席太多,还是别人缺席太多,左鸣觉得偌大教室里简直都是陌生脸孔。大胡子海明威又兴致勃勃高谈阔论了,那生动有趣表情好似向学子们宣示:他传授的全部是金科玉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对于一学期严重缺席现象,他似乎习以为常,因而也既往不咎,瞧他滔滔不绝讲授中,还不时省出一只眼朝门口张望呢。
人满为患的阶梯教室,大门忽然被缓缓打开,大概受了海明威眼神的牵动,几百双眼睛,不,是几百只脑袋同时转向身后推开的大门。一个毛利女孩正由一个白人男孩搀扶着,走下那喜马拉雅山一样陡峭的阶梯教室的楼梯。
“谈情说爱放肆到这种程度了!”左鸣好不惊讶。她眼睛随着满池子泥鳅眼睛一起落到这对男女身上。大概是留意到大家如此关注,随着那扇大门呼扇呼扇关上那一刻,白人男孩脸上绽出略显羞涩的笑容,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继续扶着女孩缓缓走下楼梯。这一刻,所有人都屏息注目,可男孩好像并不在乎飞向他们的几百双眼睛,专心搀扶着女孩走向教室最前方预留的两个空位,到了目的地,女孩十分熟稔地摸索着座位,首先坐了下去。第一个掌声响起,是胡宾的,随之掌声四起,是所有人的。男孩并没有听见掌声,正低着头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女孩因为掌声激动难抑,拨弄一下男孩肩膀,男孩意识到全场的注视,嘴角再次绽放出笑容。
“他们一个是瞎子一个是聋子,是奥大这样安排的,”胡宾转过头对左鸣幽幽说道,“他们虽然是残疾人,却因为碎镜片的吻合,彼此在对方那里寻找到完整。”左鸣无以为答。此时她眼睛里满是泪水:其实我们每个人不都是残疾人吗,不都有人性中残缺不全需要别人帮助的一面吗?尤其自己,竟甘愿把生命摔成碎片,然后血肉模糊地一点点向一起拼凑。她稍稍闭了下眼睛,滚烫的泪水滑过几年的岁月,她第一次在残疾人面前自惭形秽。
周围又热闹起来,直到掌声在海明威的笑声中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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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6:15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夏天的圣诞》 第60章(1)

第60章 此时,在等价的幸福面前她朋友的幸福再也不会是一种讽刺了 2004年人民币钉住美元狂贬,新币不情愿地兑换着疯涨,留学费用较2001年接近翻番,留学新西兰甚至不比澳洲、加拿大省钱了。多米诺效应让一些留学中介过气新娘似的赶在成为寡妇前与病怏怏老公分手转投房地产中介怀抱。许多中国留学生跟当年追赶潮流漂来新西兰一样又追风逐浪漂回中国,登上贼船赶时髦成为牺牲品内中苦楚唯人自知。现在,你开车经过华人珍珠奶茶店或者歌厅网吧,以前那种火暴场面,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一部分钉子户留了下来,他们大都是早年来留学如今毕了业,正摸索着在泡沫与迷雾两重天里寻找机会。遗憾的是留学气候不景,泡沫也随之爆破。而马天却在这奄奄一息的泡沫市场里,用无赖手中万能钥匙开启另一扇真理之门。他早说过,真想赚钱就不要死盯着华人市场,他也的确做了回叫人刮目相看的“投机英雄”,只不过他坚称此为能力而非投机。 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马天常带着露露光顾一家装潢简陋的酒吧,突然某天马天开玩笑似的跟露露要钱把那经营得半死不活酒吧买下来,而后找一群猪朋狗友进去“闹腾”,还找一支特别能闹腾的乐队进去“折腾”,谁知几个月后将其转手时,生意已相当火暴,完全看不出曾经苟延残喘痕迹,就这样他靠露露资金狠狠捞上一笔。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可羊却只顾着欣喜于羊毛变粗了,以致露露找不出话反驳马天歪理邪说: “学习就能有出息?你看哪个老板是高学历?有文化都是给没文化打工的。” 奥大毕业典礼前夕钱雨给果果打电话。 “最近怎么样?找到新工作没?” “没有,原来那份凑合干呢。”她指的是毕业前在政府部门那份兼职工作。虽说新西兰今年失业率创历史新低,可失业率这相对值落谁身上都是绝对值。在新西兰只有1%公司雇员人数在50人以上,她觉得与其被个不大不小公司剥削,不如在政府工作来得舒心。 “唉,有时想想是不是也回国算了。”果果支着脑袋说。 “别给自己留选择的余地,”钱雨感慨地说,“留余地就容易半途而废,逃避现实最愚蠢了。”钱雨只说一半便不愿意说下去了。其实谁都知道国内人际关系复杂,一张没有优势的文凭投入不平等竞争,自然不是重量级相当的拳击赛。还有生活习惯,比如不喜欢人多得如山似海,瞅着都累那感觉;不适应开车靠右行驶,被交警拦下还可能劈头盖脑一顿训……跟人家说不适应,人家会说你装什么假洋鬼子。国外生活几年,有些东西已根深蒂固植入血液了,比如随口而出的“谢谢”,比如去哪里都静静的,没有谁大声喧哗;尤其习惯性的简单思考,单从所递交的求职资料上就能看出来:国外求职资料不需要花边装饰,内容只有姓名、工作经验、学历、联系电话、推荐人就够了,而其中工作经验是录用与否的关键,什么年龄、性别、长相、身高、体重都可省略。习惯了简单化的游戏规则,再回国去拼搏于复杂繁剧,虽然机会很多,诱惑很多,但还真的主意难拿,决心难下呢。 每天她就是上互联网,看《先驱报》,跑职介所,一份份简历、一次次面试,虽然说一口流利英语,可对方一番考虑后依然把机会给了与她条件相当的Kiwi。人家就是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面对这种优势你甚至会灰心丧气,可这是否意味我们就可以放弃努力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倘若放弃努力,一切只会更差。气馁的时候,甚至想过一个问题:这世界大多数人好好读书仅仅为了寻找一个职业,可是寻找一个职业目的又为了什么呢?人们为什么要囿于一个圈套,以优胜劣汰来划分人类呢?难道幸福不可以另一标准去衡量吗? “你呢,还在那家直销公司吗?”果果在电话里问钱雨。 “是啊,我想把公司一些业务转向中国发展,不过直销这种方式在中国不一定可行,对了,明天我们公司有一个产品讲座你来听听吧,你会见到我们年轻有为的小帅哥Dillon。” “你说他叫什么?” “Dillon,”钱雨重复一遍:“来吗?” “好的,明天什么时候?” “我下午3点去接你吧。” “嗯,明天见。”但紧接着果果补充道,“对了,你能在申请毕业学士礼服学士帽时也帮我申请一份吗,明天我去的时候把钱带给你。” 第二天果果听完Dillon对公司某种不含酒精化妆品概述后,与他交谈了一会儿。此Dillon并非彼Dillon,就像此莎士比亚非彼莎士比亚一样。这个Dillon身材高大,穿一身西装,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智慧,是个职业型男人,而不是一双深咖啡色眼睛,喜欢穿肥腿牛仔裤且有一半毛利血统男孩。 “这是果果,”钱雨介绍时口气有些得意,不知道是为谁得意,“她在奥大学市场和管理,所以今天特意把她叫来。” Dillon在果果面前敛住笑容,用那种她熟悉的温和态度跟她说句中文:“你好,果果,我叫Cook-Dillon。” “Cook-Dillon,”果果默念道。 “是的,我姓Cook,跟Cook船长一个姓。”Cook船长是最早发现新西兰的英国人,他喜欢把这一点作为自我介绍的一部分,“果果,你对我们公司产品打入中国市场有什么好建议吗?” 她看钱雨扬起眉冲她点点头,考虑了一下,说:“我觉得可以选择部分比较适合中国消费者产品率先进入中国市场,而这些产品最好区别于中国市场已有的直销品牌。此外,要特别注意市场定位,中国国土辽阔,南北方气候差异巨大,护肤品在推广上要考虑到环境因素。” 三个月后,果果以实习生身份参加公司周年聚会。那天几乎所有女孩都穿着华丽,果果却一身简单便装。 她伫立在窗前,迎着敞开窗口飘进来花香深呼吸,借以醒酒。她没有酒量今天却喝了酒。一片阴影打在她脸上,一抬头,Dillon正举着一杯果汁冲她微笑:“果果,喝杯果汁会舒服些。” “谢谢。”她接过来,头有些晕,脑袋不得不靠在墙上。 “看你醉得不行了,咱们出去走走吧。”Dillon帮果果从衣帽间里取出外衣。 她和Dillon避开热闹,漫步在一条宁静小路,两旁路灯温和地照在他们漫步的石径。 “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果果。” 这是老外很喜欢问的一句话,记得Homestay(寄宿家庭)那个Dillon也这么问过的。要不,他们嘴边挂的就是“Havefun(玩得开心)”。好像生活除了玩就没别的可做了。 “上上网,看看小说之类的……”果果闷头答道。 “怎么,你不喜欢出海潜水吗?你这么大女孩子应该多到外面走走,多结交一些朋友。” “那的确很有意思。”果果转过头去朝他礼貌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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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6:27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
《夏天的圣诞》 第60章(2)


又过一会,Dillon说:“听钱雨说你对我的名字很感兴趣。”
“我过去有个朋友也叫Dillon。”她解释道。
她说这话时Dillon注意着她脸上神情。“什么叫过去,他曾经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那你有男朋友吗?”他这句话接得很快。
“没有……”她回答得有些犹豫。
接下来突如其来的逼问让果果很意外。
“那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呃……”
他冲她笑了:“我不着急,我可以慢慢地等你给我答案。”
她点点头,神情有些尴尬。
“你平时喜欢看电影吗?”
“有时候吧,有什么好片子吗?”她以为这是一个转变话题好借口。
“有几部还不错,我比较喜欢以前的老电影,记得有一部电影里一个场面我记忆特别深刻……”
“是吗?是哪部呢?”
“那电影叫《肮脏的交易》。我特喜欢里面一句对白,大概是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的对话,他说他搭乘一部列车,看到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女孩,可当时却因为瞬间的某种顾虑,没来得及向那女孩表白,后来列车缓缓开走了,他从此再也没有遇见这个女孩,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我……”她听懂了他的暗示。
“果果,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喜欢含蓄,我并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你可以慢慢考虑,因为电影永远只是电影,生活却是另一码事。”
三个月后,Dillon等到肯定的答案。
那天果果和露露从HighlandPark电影院出来到附近BurgerKing吃晚餐时讨论起她所担忧的事情。
“我总觉得答应完了不像是一种开始,而是面临结束似的。”果果说。
“为什么?”
“因为Dillon曾经在开发泰国市场时找了个泰国女朋友,他现在要开发中国市场了,我担心他是在利用我。”
“那我问你,你爱他吗?”露露倾着身子盯着她。
果果沉默着。露露摇摇头推了她一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即使他在利用又怎样?至少你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无论什么事,果果都是悲观的,别人看见甜甜圈的洞,她却把洞口无限放大。她望了眼露露,露露正专注地盯着窗外某商家打出的SuperCheap(超级便宜,这里暗示超级下贱)红色招牌。
不一会,露露说:“果果,其实我又选择和马天在一起,谁不觉得我是SuperCheap呢?可是幸福是不能用外界的标准去衡量的,在我看来爱永远比被爱幸福,那种满足感超越了对痛苦的恐惧。”
这一席话是那个有神通广大的爸爸、无比溺爱的妈妈,身后尾随浩浩荡荡亲友团的露露说的吗?果果嚼碎可乐杯里的冰块,感到透心凉似的清醒。她羡慕露露在这并不精彩的过程中获得了真正的生活。
“太好了!”露露突然转过身去,一只手紧攥另一只手,做出个祈祷姿势。
“怎么?”
“你不觉得我们大家都已经生活得很幸福了吗?”
“大家?”
“前几天我碰到了Rain,她已经通过教师资格认证,现在NewMarket一家中学教中文呢。还找了个挺帅Kiwi男朋友,对了你知道她的Kiwi男朋友是谁吗?”说完她转过身,眸子在夏日阳光下熠熠生辉。见果果摇头,紧忙说:“咱们MIT语言学校老师John啊。”说完朝着骄阳一阵欣慰的嬉笑。果果又被她那天真的世故的温暖所感染,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Rain曾用生姜色形容自己的心情,可她现在的心情,再也不是生姜色了,她曾为原本就不重要的东西所困扰,可这些东西如今离她远去了。其实,一个人的长相原本就和幸福没多大关系的。
果果想起Rain曾经跟她提过《圣经》里《路德记》第一章第十六节:
“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哪里死,也葬在哪里。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
Rain说这是最伟大的爱情,是真正的懂得。果果有些想哭。
此时,在同样的幸福面前她朋友的幸福再也不会是一种讽刺了。
“只是Water……”露露又想起什么,轻轻一声叹息。
两个女孩脸上笑容忽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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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6:55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夏天的圣诞》 第61章

第61章 也许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呢——她终于不再羞于说出“爱”这个字眼了 先实习,后正式工作,果果成了Dillon和钱雨所在公司员工,具体负责市场调查,也帮Dillon做一些文件翻译,为Dillon进入中国市场做些前期准备工作。Dillon多半时间开着公司Holden跑业务,不过也好,这至少省去与果果面面相觑的办公室效应。 周末却是属于两个人的。按Dillon的话说,一周40小时工作已经“Morethanenough”(比足够还要多)。今天这个周日节目是出海钓鱼。果果又像每次出去一样,戴上宽边遮阳帽、大墨镜,长袖长裤全副武装,看去像个现代版KGB(克格勃,前苏联间谍)。Dillon却是一身随意打扮。 “你为什么总是拿着本书遮着脸呢?”阳光下Dillon眯着眼睛不解地问果果。 “我可没你们白种人这么白啊,再晒就成泥鳅了。”果果说着,想起肌肤黝黑的露露,忍不住一阵嬉笑。 “其实你知道吗,黄种人皮肤是多么健康,多么漂亮,我正想把自己晒成那样呢。” 风大,船摇晃得厉害,果果吐了。Dillon把作诱饵的冻鱼切成一段段穿上钩抛进海里,动作娴熟,像个老渔工。只是他逮了15分钟后,果果钓小鱼的收获是他的两倍还多,Dillon笑眯眯搂着她说因为她吐的东西正合鱼们胃口。果果咧咧嘴,Dillon从她含蓄表情中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 生活像厚厚小说,一页翻过还有下一页,可不一样的是,果果这本小说开始有了彩页和插图。Dillon像个力争先进的导游带果果深海潜水,大洋冲浪,踏青远足,爬山攀岩。Dillon不愧行销高手,察言观色能力并不限于从别人口袋掏钱,也表现在花钱享受和关怀爱人上。果果却从过去生活汲取了教训,蜜糖中的她,懂得一个女人不能只被男人宠着,否则智商会下降的道理。有一句话怎么说了:“幸福的女人和幸运的国家一样,没有历史。” 这一天,Dillon一边迎着灿烂阳光开着车,一边把头转过去对果果打趣道:“我有个漂亮中国女朋友,可是糟糕,我突然不记得她名字了。”说完,捂着嘴笑,并偷偷注意倒车镜里果果表情,可很快的,他收敛了笑容。 倒车镜里果果正表情凝重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是吗,那请你最好把她的名字记住,否则你会失去她的。” Dillon不敢相信这话出自果果之口,也不敢相信听见果果这话是他的耳朵。果果却在一瞬间恢复了自己。也许爱与被爱都需要清醒,她又从一场梦中醒来——不过还好,不像上一次从冰天雪地醒来——迎接她的,依然是那一份温暖与亲切。她第一次解开身上安全带,主动把身子探向Dillon,手顺着他手臂轻轻滑落,直到握紧那有力大手。 2005年炎热夏天一个普通中午,果果突然接到左鸣的电话。虽然许久不联系,果果却早把左鸣来电铃声设为一个稚嫩童声反复朗诵唐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还活着哪?” “嗯,真不幸,还活着呢,想不想见见这倒霉孩子?” “还真巧,正好手上这点儿活都忙完了。” 一部1993年灰色普通房车驶进公司停车场时,果果惊讶得连衣服上扣子都差点脱了线——依左鸣性格,就是不开BMW、Supra,至少也得是色彩绚丽MG啊。左鸣却满不在乎地伸手朝车顶拍拍道:“哎,真没创意是不?你啥表情……呵,这可不是我K来的,是我自己买的。”然后头一仰,甩了甩头发,故作深沉地叹口气,“现在老了,没凯子愿意借车给我了,只能自己破费了。” 这虽然是句玩笑话,却让果果心酸,不是玩笑本身,而是萦绕左鸣嘴角那长久的笑容。是的,那样灿烂的笑容不该依附于苍白脸色和深深黑眼圈的。真的,只有看见这么一个女孩,才会明白魅力这东西绝不仅仅是外表上的。 车子穿过热闹街市,滑过一条林阴路,缓缓开进奥克兰医院,停在一个挂有SexandHealthClinic(性与健康诊所)小屋子前。 “左鸣你?”果果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去看她。 “哈,你等着我,我进去领几个避孕套就出来,哈……”左鸣把手刹放在P档位打趣道。左鸣这女孩,总是喜欢拿些男生都羞于启齿的话作笑料。 “不是吧?”果果狐疑地看她。左鸣给自己点根烟,吐出的烟雾冲着半开车窗飞出去。果果皱皱眉,对烟,她敏感得像个孕妇。 左鸣很少在果果面前抽烟,可这一次却肆无忌惮似的。又把头紧贴椅背,半晌转向果果说:“我是想让你陪我复查的。这病就跟噩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带点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她把头向上仰着,望着车顶,手上香烟灰的部分一点点加长,原来香烟自燃速度也很快的。 果果帮左鸣拉开车上烟灰缸,左鸣把整支烟拧熄扔进去。 “不管你当时躲到澳洲真正理由是什么,一切都过去了,难道不是吗?”果果迎向她,目光闪亮:“好好找一个爱你的人吧。” “果果,回到浩然身边吧。”左鸣另辟话题,果果感到像含着硬糖果一口咬碎,口腔、脑壳为之一震。 “你和浩然……我从序幕看到谢幕。幸福这东西,跟智慧一样的,只能羡慕却学不来的。你们两个相爱着,成天在我眼前晃悠,你不知道我多嫉妒呢。我只觉得幸福落我身上概率年年在下降……追我的都在离我心脏最远处,在我心脏周围的又只会让我心痛。你知道我为什么上奥大?因为钱雨。可为什么又偏偏是钱雨呢,也许他是个最适合的角色?唉,是个美女有什么用?想牵我手的我想牵手的终有一天都会走出我的视线,太累了。”左鸣说得太快,以致被没有消散的烟味呛了一下,“当我知道你和浩然分手的真正原因后,我一直隐瞒着没有告诉你,我嫉妒你在浩然心中的位置,所以我常常在想,我是否也因此受到了惩罚……”左鸣激动得有些喘。 果果嬉笑地插了句:“东西变质了,你能怪冰箱吗?浩然的世界,与那个叫小碟的是合一的,听说他们生活得天天精彩,还听说他为她打过架。我们结束一个错误,又何错之有?” “……我知道,他还受了伤。可是,他有为你打架的机会吗?你需要他为你打架吗?果果,难道他为你做的那不计其数小事就比不上一场架吗……他打了那一架,所有人都传他是为了小碟才打的,好像他很爱小碟似的,可这世界上的事永远都不像别人嘴上传的那样。他离开了你,很努力地想忘记你,很努力地想爱上小碟,可是他失败了。他离开你是觉得你太好了,他没办法成为你心中的王子。他很自卑,总觉得你不爱他,你好像爱很多人可就不会爱他。你跟他提过国内青梅竹马的男孩,提过住Homestay认识的Kiwi小帅哥,你好像对他们都有过爱慕却偏偏不爱他。你总是喜欢越过他的条件去表达你的期望,好像不是个好学生就不配有爱。而小碟呢,嘿嘿,人如其名,只是餐桌上的用具,是浩然的容器,是没有意见的跟从。浩然倒大麻,本是做给你看的,是为了让你在乎他——当然,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表达方式。他最终明白了爱是怎么回事,也最终弄懂了自己,下决心离开小碟,却被她因爱成恨送进了监狱。可浩然说他不后悔。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爱!……” “别说了。”果果打开车门站到阳光下,一个冷战让她手脚冰凉。刚才说浩然依然是赌气的口吻,她知道她真的没有放下。Dillon、浩然都为她付出过,Dillon的付出,在他力所能及之内,而浩然却付出到前程尽毁——这就跟一幢房子与一碗粥不可比价一般。她控制着不让眼泪出来,特别是在性健康诊所门口哭实在不雅。 就在她感慨万千之际,左鸣也下了车:“知道为什么我能把自己这病当玩笑吗?因为我真的觉得我的伤痛比起浩然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左鸣低着头用脚踢踢车胎:“果果,你若是还爱他就给他次机会吧,他就在汉密尔顿的监狱里。” “他是因为倒卖大麻被小碟告发的吗?”她问。 “不,是倒卖鲍鱼——他后来并未倒卖大麻的。不过他很快会出来,你们会在一起的。” 果果苦笑:“已经晚了。把大麻倒进厕所冲走是我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我与浩然走过的是荆棘丛生的路,与Dillon走的却是平展的花间小径。就像人有了电灯还会回到煤油灯照明的日子吗……左鸣,生活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她顿了顿,咽了下口水:“我是爱Dillon的。” 左鸣猛地抬起头,惊诧地注视着果果,也许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呢——果果终于不再羞于说出“爱”这个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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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7:23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
《夏天的圣诞》 第62章


第62章
夏日晴朗里不再有他的季节,那封信像是块墓碑,浩然给自己预留了墓志铭
夏天到了,圣诞节来了。奥克兰银行网络被刷爆两次,人们像过完节就不打算活了似的透支着信用卡。新西兰人缺乏理财观念,就连超市收银员收取$10.50款项,你递给她一张$20和一枚5角硬币,5角竟被退回来,然后找给你$9.50零钱。
这晚,果果和Dillon刚从金马餐厅享用完龙虾大餐回到家,Dillon大概太没出息,吃得太撑,这会儿一直在洗手间马桶上蹲着。果果坐在客厅看那每五分钟就被广告装饰一遍的《绝望主妇》。
门铃响了,一定是邻居Ruth又来送她烤的甜品了,果果想。自从搬到这儿,Ruth三天两头就来送些冰冻奶酪蛋糕,或者刚烤好的Muffin(松糕),以赢得聊会儿天的机会。她丈夫两年前去世,儿女常年在美国,孤零零老妪,怪可怜的,可她浓重爱尔兰口音就像嘴闭不上似的让果果只能半听半猜。这么想着,趿着Dillon宽大凉拖就去开门。出现在那儿的却是熟悉得无法熟悉——甚至无法再到梦中相见的脸,她的呼吸与门把手一起凝固了。浩然抬起头时,眼眶深陷但眼睛发亮,很久没料理的染黄头发有些褪色但很整齐。她正奇怪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浩然却先开了口:“果果,能聊聊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果果,谁啊?”洗手间里传出Dillon的声音。
“一个老朋友,我出去趟马上回来。”不等Dillon回答,就在外边关上门。
马路依旧,可今天上面有了客人的脚印。天色还足以提供百米以内的视线。他们穿过一片绿地,几个孩子在抢秋千,谁都想坐在上面让人推。某幢房子后院音乐声人声酒瓶声声声刺耳,想必主人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Ruth那样孤零零老人。刚下过雨的路面车轮划过的痕迹格外清晰。
“左鸣走了。”浩然打破沉默,“我刚把她送上飞机。”
她想起在机场外望台坐在浩然车上望着Jane所乘飞机经过头顶,她依稀记得那大屏幕不厌其烦地播放着RedKiss的香口胶广告:Lovemaybeblind,butitdoeshavearealgoodsenseofsmell”(爱情可能是盲目的,可的确有不错的味道);她甚至看见Jane在鸭子湖为Kim而痛哭……
“她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圣诞节前赶去欧洲当个酒吧侍应生。”
“她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果果顿了顿低声应答道,“尽管她有时不知道自己真正喜爱的是什么,可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果果!”浩然吸口气,果果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像主持人一出场被掌声惊扰似的停一下,“果果,我和小碟……”
“我知道,”她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你不爱她,你甚至为了离开她不惜坐牢是吗?”
“他对你好吗?我是说你爱他吗?”沉默了很有一会儿,浩然突然问道。但问过就后悔了。
果果瞟了他一眼,知道无论给出什么答案,他内心都会不平静的,索性说:“浩然,咱都是普通小人物,过平凡人的生活,不是张爱玲笔下的倾城之恋……有时候,我觉得Dillon并不是因为你而出现的,而是他就等候在那里。听上去莫名其妙是吗?”果果吸口气,没等浩然反应接着说,“其实我很高兴你今天出现,使我有机会把我内心的东西向你坦白,真的,浩然,其实我早已原谅你了,或者,我原本没有资格这么说,因为两个人之间的错误,就像家庭财产一样,原本就是属于两个人的。不过——”她声调突然低沉下去:“这一切都已经属于我们的过去了,不是吗?其实浩然,我多么希望你今天带走的不仅是个美丽的遗憾,而是……”
她的话却被浩然打断了:
“有时想想,连左鸣为了钱雨都能上奥大,为什么我不行?”浩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果果,她一眼就望见信封左上角那熟悉的奥大标志——奇异鸟与书,收件人是浩然。接过信的手有些颤抖,可她并没有打开。
“当作礼物吧,说什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实在太傻了,答应我,你会好好的。这是小笨孩的一点心愿,成全吧。”
“果果!”过了一晌,他显然伤痛得支撑不住了,向后退了一步,“果果,小笨孩还有一个心愿,”他深切地望着她,“再抱我一次,好吗?”
果果露出明显犹豫神情,可她还是向他伸出手,浩然也伸出手,两人双手交握时浩然猛一往回用力,一下抱住果果:“记得对自己好一点。”他好像再也说不出别的了,便紧紧搂住她,一秒,两秒……路两旁车子急速驶过,也许在别人眼里这是一对普通恋人,可他们心里却明白这拥抱意味着什么。他变得面红耳赤,但并没有哭,几次他都想再去亲吻她那小脸,可是最后他却轻轻松开了双臂。
“送你回去吧。”他说。
“不用,我不是个会走丢的小女生……”
在逐渐变得昏暗的天色下,她望着他的背影在奥克兰夜色中远去,她深吸口气,朝向天空,远处天空塔与她无可测量地对峙着,发出它无边的光和热。
过了会儿,她俯身坐在马路牙子上,借着路边灯光打开那封信——那份最后的礼物,不出所料果然是奥大给浩然的录取通知书。信的背面有浩然手写的几行字:
路人甲:你说是强盗好一些还是小偷好一些?
路人乙:那强盗,判了吗?
路人甲:判了,无期。
路人乙:哦,那小偷好一些,因为强盗没有机会了。
果果终于痛哭失声。夏日晴朗里不再有他的季节,那封信像是块墓碑,浩然给自己预留了墓志铭。“浩然,浩然……”她心中狂喊,即使再有波澜也无法扬帆了,因为这份爱的心情已经像沉落海底千年的宝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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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7:42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
《夏天的圣诞》 第63章(1)


第63章
又是夏天又是圣诞
(一)
圣诞前夕悉尼国际机场异常繁忙。左鸣在免税店里漫无目的闲逛一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准备登机。她面色略显苍白,习惯性神采奕奕依然吸引着周围目光。她把随身行李放在脚下,无所顾忌地把大腿搭在长条座椅。视线极佳落地窗外是巨大的飞机跑道、宛如模型般大小的飞机和运输车辆。她想起香港空港指挥台工作的一个朋友跟她说过:“你哪天的航班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你不是不接我吗?”
“但是我可以让你的飞机先降落。”朋友一本正经地施惠于她。
左鸣当时乐得差点背过去,她以为以她的阅历,能让她惊奇的事已经不多了。看来,她身边光怪陆离人物还在不断粉墨登场,可不再登场的那张脸仿佛又近距离向她袭来,那是张熟悉而陌生笑脸,一张畸形茄子式笑脸,一张可望不可即笑脸,那是钱雨的……可当她站起身想去触摸它时,却狠狠地跌到地上,低头一看,那脚正缠在刚放地上那行李袋上,她人已双腿劈叉毫不优美地落在地上,她揉着膝盖的伤,叹息自己怎么总像个小丑似的……她就是要与众不同,就连摔伤这样的疼痛也刻在心里,对外秘而不宣,以省去治疗的复杂……
突然她发现对面陌生男人正直勾勾盯着她。从那行李体积估摸应该是个留学生,就是用2000年前人类脑子都能想出里面肯定是些廉价绵羊油、羊奶片,还有什么纯天然保健品——至少Omega3被证实毫无功效的……
左鸣毫不避讳与他目光相碰——或许这年头人们最大的就是胆量吧——这倒好,那男子竟起身径直朝她走来,到她身边扶起她说:“你没事吧。”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是蹲坐地上的。她低着头站起来,却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都陌生的名字。
“你是叫左鸣吧?”
她十分诧异地注视着他:“你认识我?”打量他半晌,还是找不出任何残存的印象,难道是记忆把他漏掉了——或许记忆中原本就没有任何人的。她感到混乱不安了,低下头,使对方无法看到她皱紧眉头的表情。
“你在奥克兰怎么也是一名人啊。”他话里多少有讥讽成分呢,“十个男生有九个都是你的‘绯闻男友’,你若记得我,那才奇了怪呢。”他操挺重闽南口音,发“绯”音时用了“毁”,把“f”发成“h”,这是福建沿海一带男孩典型标志,就像陕西普通话“南”“蓝”不分一样。
“你对陌生人下手就这么狠吗?”她扬起头,做无所谓状,调侃起他来。
谁知对方反倒沉静下来,朝她微笑着:“其实我是想认识你的,可惜一直没机会,美女身边总是太热闹啊。”说到这,他大概注意到她此时眼睛湿润,事先想好的台词似乎不太适用,便及时改了口:“不过你看上去并不开心。”
未料左鸣掏出口香糖含进嘴里,为接下来故作微笑做好了准备:“你错了,我很开心,只是笑累了。”的确,她笑累了。所以她关闭了笑容,也关闭了眼睛——或许眼皮搭落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哭,可她很快发现,哭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呢。
那一瞬间她错过了他那珍贵表情,那份向她表明并非找她算账的真诚。庆幸他那不甘寂寞的嘴又张开了:“我听说你找男朋友都是先挑车再挑人的,我想知道你最喜欢的是哪种车?”
或许闭眼时在心里已经对他用过刑了,她转过头去,回答他可能是今生对她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她静静吐出二个字:“牛车。”
广播响了:“请乘坐CA809号航班飞往香港国际机场旅客注意了,请于6号登机口登机。”他起身问她是否同行,还说希望顺路帮她提些行李什么的。她只是摇了摇头。
“好吧。”他看去有些遗憾,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这个世界有些人与我们在某处相遇,又因并非同路而各自踏上飞往各自未来的不同班机,对于生活来说,始终保持那颗温暖的心或许就足够了。
她再次朝落地窗外悉尼机场星光璀璨夜空望去时,飞机已经在那徐徐升起了。
“只要一周的时间。”她想,一周后她就飞往欧洲了,那里一定是另一番景象,一定。
(二)
临近圣诞长假,是公司业务最为繁忙时节,可下班时间一到,办公室人就走空了,这就是Kiwi,他们把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划分得楚河汉界般分明。只有钱雨办公室灯光还亮着,他正坐在软皮沙发上看一些资料,是果果为明年公司拓展中国市场整理出来的资料。他喝一口国内朋友带来的绿茶,把眼镜摘下来放桌上,突然感到有些疲倦。公司里盛传他与老板有同性恋关系,因此才取代Dillon成为亚洲部主管的,一向被认为宽容的西方社会也有如此流言,这让他匪夷所思。
桌上Sina照片已经移走,他不需要它来提醒她的存在了。他加班加点,忘我工作,赢得精神上某种宽恕。成功的路要靠自己走,这是妻子用死写给他的遗嘱——尽管妻子这个称呼用在Sina身上有些滑稽。
没有约会的生活惹人非议也属自然。流言就像流感一样,找着下家就痊愈了,有人愿意为它交头接耳,也只能由他去了,把心思用在澄清流言上,该是多么奢侈的浪费呀。时间宝贵,精力宝贵,把它们花在工作、学习上吧——毕竟世上值得学习的东西很多很多,而渐行渐远的左鸣,那是揣着另一种心事的告解者,他帮不了她的。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尖叫起来,钱雨这才感觉出房间的静寂。铃声在三声后无声无息——是父亲。钱雨从抽屉里取出电话卡输入密码,握着话筒的手开始温热起来,远在中国山东的父亲正用一种免费的方式呼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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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sparrow524 发表于 2009-5-19 14:49:24
《夏天的圣诞》 第四部分
《夏天的圣诞》 第63章(2)


(三)
“Dillon,我们真的要去斐济过圣诞吗?”果果问。
“是啊,既然不再考虑中国市场这个头疼问题,干吗不趁这机会好好度个假呢?”果果觉得Dillon说欢度圣诞表情就像要安度晚年一样。自从被钱雨从这个职位上挤下来,Dillon便从这个项目中全线撤退了。对钱雨升职,从头至尾,果果都没做声,即将成为Dillon新娘的她,实在无法为钱雨高兴,但也不知怎样宽慰Dillon。果果曾劝Dillon也许可以做钱雨的帮手,这样,至少不会过多打破先前的计划。
“不了!”Dillon拒绝得很彻底。不过这会儿,他却像个天真孩子一样快乐,“先好好一起过个美妙的圣诞吧。”
果果和Dillon是平安夜前一天登上去斐济飞机的,他们的行程还包括塔希提、夏威夷等几个地方。塔希提这个名字不禁让她唤起一些伤痛的记忆,可她没有拒绝这个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40岁时抛妻弃子浪迹天涯最后流落到的美丽小岛——也许有些东西只有你坦然面对时,你才真正从过去的伤痛里走出来了。
“怎么,你对塔希提很熟悉吗?”
“我有个好朋友是塔希提来的。”
“哇!”Dillon故作大惊小怪的。
“她在一次车祸中死去了。”
“……真对不起,果果。”
她摇摇头,望向奥克兰机场候机大楼玻璃窗外,碧蓝天空正飘着雪白的云,也许塔希提姑娘此时正躲在云姑娘背后朝她微笑呢,她想,还有爸爸……她闭上了眼睛。
“快起飞了,记得关掉手机。”Dillon提醒道。
她从口袋取出手机,一条短信却飞了进来:“果果:圣诞快乐!相信我,这是一个老朋友最衷心的祝福。对了,今后万一碰见什么伤心事情,一定不要忘记天上的星星。——浩然。”
果果颤抖着,把这个最伤痛时候刻意删除的号码又一次保存在亲友栏下。她再次想起Jane那些话:只有当你坦然面对了才说明你真的从那份伤害中走出了。
QueenStreet(皇后大街)上冷冷清清,人们纷纷外出过圣诞,就像孩子捉迷藏似的不知消失到何处了。浩然站在SkyCity(天空城)玻璃大门外,目光茫然地望着映照在对面CrownHotel(皇冠大酒店)玻璃大楼上的Skytower(天空塔)倩影,攥着手机那只手已经有些出汗了,可是他知道,他并不是在等待——因为那是一条原本就不需要回复的短信。他并不期盼奇迹发生,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奇迹的——可这会儿却有一片东西轻轻飘落他头顶。他下意识抬起头,鲜红玫瑰花瓣洋洋洒洒从天而降,那是一对新人从Skytower(天空塔)顶撒落花瓣以表爱意,两张洋溢幸福面孔在稀稀落落路人祝福中紧紧拥吻。
浩然靠着柱子点了根烟,自嘲地笑笑。哦,赌场与玫瑰;哦,爱情与赌博……爱情和赌博一样,虽然有欢笑也有眼泪,虽然一切都无法预测,但果果曾经说:爱是一场战役,结果是你胜利了,我也胜利了。
“小姐,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关掉手机好吗?”空姐走到果果身旁微笑着说。
“不好意思,马上。”果果抱歉地朝她笑笑,关机前发出短信:“是的,还有那些云。”并在短信后面附上一个笑脸。
“刚才谁啊,果果?”Dillon放下《先驱报》问道。
“一个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应着,顺手戴上耳机,随意按了一个频道,里面正唱着奇怪的歌:
我要带一点咖啡味道的牛奶
我要脚上不用穿鞋的袜子
我要一条戴在手上的项链
我要取一个永远想不起来的名字
…………
果果舒口气把头探向窗外,飞机已经升上高空,一缕和煦阳光照射进来,果果向下俯视着,窗外碧空万里,脚下一朵朵正在轻舞着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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