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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纽约同志游行上的中国人:赤膊跳舞 配乐"小苹果"(组图) [打印本页]

作者: wwwe    时间: 2017-6-29 01:55
标题: 纽约同志游行上的中国人:赤膊跳舞 配乐"小苹果"(组图)


“梁警官事件”



   


行进在第五大道上的华人方阵

当地时间6月25日,在纽约的中心,第五大道是“彩虹色”的,这座城市迎来了第48次“纽约同志骄傲游行”。

一切的起点自1969年6月,纽约警察对同志群体聚集的石墙酒吧进行临检,进而引发了之后一系列的示威活动。这也被认为是,美国乃至世界现代同性恋权利运动的起点。

此后,每年的6月被视作“同志骄傲月”,繁多的同志权益活动在各地上演。但是,仍有很多人把月底的这次“纽约之行”,视为“最重要”的一个。

从中午12点到傍晚,40000名LGBT群体(性少数人群)成员和他们的支持者,由第五大道36街出发,一路走向石墙酒吧。

这当中,华人方阵在第28个出场。




   


大道两侧观看“纽约同志骄傲游行”的行人

彩色的第五大道

上午9点,邓林杰站在第五大道与39街的交叉口,往常这里总要被缓慢移动的车流塞满,这熟悉的情景却没出现在他眼前。

在前一天,马路和便道已经被临时架设的护栏隔开,作为游行主办方HOP(Heritage of Pride)的志愿者,留学生小单被分在“边检组”,他要负责确保只有参与游行的人员才能进入主路。同时,每隔50米,至少有两名纽约警察把守在路边。

这样的阵势一直沿着第五大道,持续到几公里外的格林威治村,那里是游行的终点,也是48年前,第一次游行的导火索----“石墙事件”的发生地。48年前,同志接吻、牵手、甚至在同性恋酒吧出现都是可能成为被逮捕的理由。警方连续数周对格林威治村的临检,最终酿成双方激烈的冲突。

邓林杰在路边找到了华人方阵租用的那辆花车,装点工作要在现场完成。一副海报挂在花车正前方,上面是六个三口之家各撑着一把雨伞,组成彩虹的配色,喻示着不同性取向家庭的平等相处。

花车两边同样是彩虹配色做底,写着华人方阵组织方CRN(华人彩虹联盟)的中英文名称。这家成立于1996年的北美华人同志民间组织,长期开展着各类LGBT群体活动。

不只华人方阵,无论哪辆花车,彩虹配色总是不会被忽视的元素。上世纪70年代,一位旧金山艺术家创作了包含着阳光、和谐等意味的彩虹旗,取代出自纳粹集中营的粉红色三角,成为了LGBT运动新的标记。

临近中午,作为游行“准备区”的39街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队伍,韩国方阵迫不及待的敲起了民族鼓点,牙买加方阵的成员戴上了狂欢节时特有的巨大“翅膀”。空间变得越来越小,纽约警方不得不对39街采取了临时的“限流”措施。

CRN的副主席York站到了邓林杰面前,他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线条分明的肌肉。游行开始后,包括York在内的六名华人同志将在花车上进行舞蹈表演,邓林杰用书法在他们的后背写上了“华人彩虹联盟”的中文字样,特意选了行书,不大潦草,又带着点潇洒。

York和邓林杰在几个月前认识,邓林杰正为自己以同志群体为主体的毕业作品寻找着合适的采访对象。他作为一名“直男”参加了CRN的聚会,之后,便以“社会创新设计”专业毕业生的身份,加入了纽约同志骄傲游行中国方阵的筹备工作当中。

邓林杰相信,在做着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也许我未来的妻子是一名同志,她是迫于无奈才和我结婚。也许我的孩子会是一名同志,我希望他(她)的权益得到保障。”

这比邓林杰结识第一位同志时自然了很多,几年前,他在北京参加托福课程,和班上一个30岁的男同学成了朋友。一天男同学抱怨“和男朋友吵架了”,邓林杰忍不住好奇心,连着对他的感情状况、父母关系发问,“现在想想,那时的表现多少有些冒失了。”




   


中国书法写在线条分明的肌肉上

商业的味道

游行在当地时间中午12点准时开始,华人方阵排在第28个出场,他们还要再等上些时候。

早于他们出发前,已经有黄皮肤的面孔出现在游行队伍中。国内同志社交软件blued的创始人耿乐被选为本次的“形象大使”之一,他坐在一辆敞篷跑车里,缓缓行驶在所有队列的最前面。和他一起担任这一职责的,是一名纽约的变性消防员,以及相关同志权益机构的负责人。

小单说,往往一次游行结束之后,即是HOP为来年活动开始准备的时候。除了对刚刚过去的游行进行反思,还要开始决定新一年“形象大使”的人选。小单在去年8月时提名了耿乐,希望能提高华人的参与程度。

几轮投票后,耿乐胜出,组织方认为,他是一个成功的改革者,特别是在中国通过网络给LGBT群体带来了更多的关注。

临近下午2点半,华人方阵被带向游行的起点36街。邓林杰穿着“group leader”的背心、吹着口哨,维持着队伍的行进速度。这支百余人规模的方阵,由70%的男同性恋、10%的女同性恋、17%的异性恋,以及两名跨性别者组成。

站在36街的路口,他们可以听到前一队印度方阵走过后所留下的喝彩声,“感觉像是站在了马拉松比赛的起跑点上。”

当印度方阵走过一个街区后,人们的目光转了回来。路边挥舞着彩虹旗的一家三口、悠然自得坐在躺椅上的老人,整个纽约已经用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目睹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几个星期前,第五大道上曾被誉为“世界最大商店”的梅西百货,已经更换了彩虹色的外墙灯光;服装专卖店里,有艺术家为顾客选购的衣服画上彩虹色的图案;而更多的知名企业则通过各种媒介发声,表明对LGBT群体的支持。

邓林杰还在纽约地铁站里看到了一张“骄傲月”的海报,表明在这个车站里没有歧视和憎恶,之后印着两段问答式的对话:

这会对我乘车有影响么?(How does this affect my trip?)

并不会。(It doesn’t)

可替代的交通方式:(Trave alternativel )

你可以走人了。(Sashay away)

人们努力表达着自己的立场,邓林杰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政治正确”的味道。“在这里不能骂黑人、不能骂同性恋。”

在他完成毕业作品时,曾访问过一位当地男青年,小伙子表达了自己对LGBT群体的接纳,随后又补充说,自己未来的妻子也该有类似的态度。

在纽约同志骄傲游行上,也从不会缺少政治人物的身影。去年大游行进行时,正是美国大选的最后时刻,候选人希拉里也出现在了游行队伍中。而早在希拉里宣布参选的宣传片中,就已经有了同志群体角色的出现。

除去政治,商业的元素也加入进来。小单透露,在今年参加游行的近500个方阵中,有两成是由企业赞助组成。当然,企业的报名费也远高于民间组织的标准。

游行进行当中,企业方阵往往会向两旁的观众分发带有自己LOGO的纪念品,即使中国企业blued也不能“免俗”。到达纽约前,耿乐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了与某知名企业的合作。在blued对游行直播的过程中,品牌的名字又被数次提起。

“可能有人会反感,认为这是对同志群体的一种消费。”小单理解争议声音的存在,但对于HOP这样的民间组织,无法避免活动经费的问题。“我们能做的是,尽量避免无良企业的加入。”




   


华人方阵规模达上百人

东西之别

游行过半,在23街的评选台前,York和同伴们开始了表演。他们赤膊站在花车上,随着节奏,扭动着身体。

伴舞的曲子有混合着二胡的电子乐,也有《彩虹》、《小苹果》这样的中文流行歌曲。York还跳段同志群体特有的舞蹈“vogue”,其脱胎于黑人舞蹈,肢体动作更加趋于中性化。

“我感觉,华人同志有时在这里遭受着双重歧视。”York说,一些对东方人类似“身材瘦小”的刻板印象也存在于美国的同志群体中。在一些同志交友软件中,会有人明确提出,不想认识中国同志。

York想通过游行上的表演改变这种认知,写在身体上的书法,浓厚的中国特色里透着性感;随着旋律舞动的肌肉,则是充满力量的表达。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东西方文化所造成的差异仍然存在。就好像相比美国同志群体聚会时的感觉,CRN所组织的活动大多要温和一些,一群人借着爬山、逛博物馆的机会相互结识交友。

邓林杰的一部分毕业作品在国内完成,他蒙着眼睛、站在三里屯街头,衣服上写着“我是同性恋,你愿意给我一个拥抱么?”

张开双臂的人不少,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妇在拥抱后还跟他合影留念。一位老人不明所以,问他:“小伙子,这个是可以抱的么?”

活动的效果不错,可邓林杰还是觉得有种局促的感觉在里面。他也在纽约街头访问过中国游客,问他们能否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名同志,一个中年男人连连摆手否定:“绝对不行,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在家养他一辈子。”

态度并不会轻易随着环境改变,York在来美国几年后才完成了对自己性取向的认同。

还是孩子时,他已经发现,自己更喜欢和哥哥去游泳池时的感觉。他在一篇并不“友善”的文章里第一次看到了同性恋这个字眼,比照着想:“这不会说的就是我吧?”

在国内上高中时,York遇到了同校的初恋男友。两个人在图书馆上自习,趁没人注意时接吻,心里都是怕被撞见的紧张,像大多数初恋一样青涩。可那时他还在挣扎着,“这个问题,可能过段时间就改回来了。”

来到美国留学,York第一次在路边看到了纽约同志游行。满街的镜头,他怕不小心自己也被拍到,可还是止不住的激动,想翻过栏杆、加入到队伍中。

York开始试着和亲近的朋友“出柜”,第一次的感觉糟透了,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那里。一次次重复之后,他慢慢的习惯,后来再有人问起他的情感状况,York自然的说:“我有男朋友了。”

小单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他在高中毕业时,被母亲翻看日记发现了秘密。带着母亲最严厉的指责来到美国,他也是由身边亲近的人讲起。小单把“出柜”看作一件“需要一辈子去做”的事情,“你要不断重复这件事,感觉也会慢慢改变。”




   


“纽约同志骄傲游行”的路线

并不完美

在申请大学时,邓林杰认识了一位在中国做访问学者的美国教授,两人成了忘年交。到了纽约后,一次教授邀请他去参加,自己妹妹女儿的16岁生日PARTY。

“林杰,在去之前我想和你说明几件事情,以免你尴尬。我的妹妹是一名女同,她和自己的妻子生活在一起,她们收养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希望你到时不要有太激烈的反应。”

生日party就在美国中产阶级典型的三层洋房住宅里举办,蛋糕推上来后,由教授的妹妹首先讲话:

“大家好,很高兴你们能来为我的女儿庆祝生日。我叫Margaret,但是我最喜欢的名字是妈妈,感谢我的三个孩子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成为妈妈。”

教授妹妹的前任妻子也参加了聚会,三个女人都哭了起来。

感动之后并不意味着完美,邓林杰后来和Margaret的儿子聊过,小男孩在自己16岁生日时得到了一辆汽车作为礼物,但他已经退学在家,原因是缺少父亲后在学校所遭遇的歧视。

Margaret也知道这个问题的存在,她说会在孩子们成人后告诉他们各自的经历,之后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父亲角色的缺失,Margaret确实无法弥补。“但我会在其他方面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要求。”

几天后,教授又带邓林杰去自己的弟弟家做客。教授弟弟的生活更加优越,他住在纽约海岸边的别墅区,任职公司高管,两个儿子也是样貌出众。话题不自觉得拐回前几天的生日party,教授的弟弟坚决的说:“如果我发现自己的儿子有同性恋趋向,我会把他们的腿打折。”

分歧不只存在于家庭中,也包括同一信仰的人群。邓林杰留学住在纽约的一个教堂里,这里专门为经济窘迫的年轻人提供住处。他的室友是个白人同志男孩,有时候,他撞见室友和恋人正在教堂的厨房里拥抱。

邓林杰开始惊讶于教堂的包容程度,他听说有位神父专门写了本名叫《建立桥梁》的书,就是论述宗教团体该如何与LGBT人群和睦相处。在社交媒体上,也有人愤怒的留言,这样的神父不配拥有自己的神职。

与中国“少有人支持也少有人反对的”静默不同,大洋彼岸的两级分化似乎更为明显。在同志婚姻合法化后,York还能感受到美国各地迥然不同的态度,纽约作为同志运动“大本营”的开放程度自不必说,但他也在其他城市看到过一句瞠目的标语:“HIV是上帝对男同最好的惩罚。”




   


游行队伍中NYPD(纽约警察局)的方阵

NYPD的角色转换

纽约时间6月25日下午,华人方阵继续着在第五大道上的行程。道路两旁的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鼓励着队伍里的人们舞动的更加起劲儿。

邓林杰看到,连街边值守的警察也在向他们微笑、竖起大拇指。其中一个警员全副装备之下,还在屁股后面戴上了一个兔子尾巴的装饰。

游行队伍中也有NYPD(纽约警察局)自己的方阵,一袭白色礼宾服的军鼓乐队齐步在前,后面的队伍则不再严肃,警员们搂抱在一起大笑,向街边的人们挥手致意。警车上,“NYPD”的字母也被涂成了彩虹色。

这与纽约警察在“石墙事件”时扮演的角色大相径庭,40多年前,纽约警察在几乎相同的地点殴打着示威者,招来了“让黑手党和警察滚出同性恋酒吧!”的回击声。

若干年后,甚至有专门的组织GOAL(GAY OFFICERS ACTION LEAGUE)为警察部门的同志群体服务,其致力于处理执法部门同志人员的需求,维护他们的权益,成为了执法部门与LGBT群体间的桥梁。

游行筹备期间,小单与NYPD的有关人员至少进行了三次筹备会议,而他所在的小组负责人,则几乎每周都与警员会面。NYPD并未更多干涉HOP制定的游行方案,只是在控制时间长度、降低音量扰民等方面,强调了自己的想法。

以HOP的角度,希望能通过游行增加LGBT群体的可见度、谋求平等,不想看到任何人员冲突的情况发生。小单把NYPD评价为纽约同志骄傲游行中“中流砥柱”的力量。

游行前两周,邓林杰也参加了一次有NYPD警员到场的准备会议。警员介绍了有2000名警力参与的保障计划,幽默的说,参加游行的人们需要的是积极热情的态度、舒适的跑鞋,以及一个装纳随身物品的小袋子,因为对于过大的背包,纽约警方随时有权进行临检。

会议的气氛轻松,一度演示的PPT出了问题,还招来了满屋人的嘲笑。但也有禁止的行为被明确提了出来,譬如,不可以将纪念品投掷向人群、避免砸到别人,参与游行的人员不可以饮酒。并且,在纽约有明确禁止裸露性器官的法律,警员调皮的说:“不要把你的小JJ露出来。”




   


2000名纽约警察参与了现场秩序维护

parade与march

下午四点,华人方阵自第五大道拐向格林威治村方向,游行进入了尾声,最热烈的时刻却刚刚到来。

离石墙酒吧越来越近,邓林杰觉得,整条街的气氛“快要炸了”。

两旁的楼上,有人打开窗户、挥舞着彩虹旗,大喊着:“ so happy for chinese

。”一对身材已经发福的中年男同,隔着护栏向邓林杰张开双臂,他们想谢谢人们为LGBT群体所做的努力。“可以和我们拥抱一下吗?”

40多年过去,纽约同志骄傲游行已经少了很多曾经针锋相对的激烈,越来越多人觉得这更有一种大party的感觉。但在游行前的准备会上,HOP的导演还在强调,这是一次“march”,而非“parade”。

两次词在英文中都有“游行”的含义,但“march”的意味更加严肃、更代表了一种争取权利的斗争。游行当天,也确实有人喊出了反对总统特朗普的口号,抗议他取消跨性别学生可以自由选择的厕所的法令。

邓林杰的毕业论文在最后遇到了难题,因为他找不到让华人同志群体权益更进一步的解决方案,“可能需要更多人站出来。”

“还是有些现实的因素应该要考虑。”York觉得,特别是在对中国的父母“出柜”时,应该更审慎些。当以学生的身份、经济尚未独立的时候,家长们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孩子”看待。

毕业后,York留在了纽约工作,并且已经和男友在美国登记结婚。他见过了对方的父母、得到了接纳,爱人的妈妈甚至开始催问,什么时候做代孕、让自己抱上孙子。



也到了该和自己父母开口的时候,York想着该先和更开明的母亲说明实情,开场白也许就是一句:“妈妈,我是一名男同性恋,并且我已经拥有了一份稳定的感情。”

下午5点,华人方阵走到了纽约同志骄傲游行的终点。为防止人流的聚集,这里并没有更多的仪式,队伍向左、花车向右,各自往了不同的方向。

方阵成员们在附近的一家中餐馆聚餐,作为这个6月25日的结束。当邓林杰走出来时,天已经擦黑,最后的游行队伍正在通过第五大道。一对男青年拥吻在街中央,背后大楼的霓虹灯亮了起来,依旧是彩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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